古董店的玻璃柜里，灰尘在阳光里跳着细碎的舞。靠左的黄金镯泛着冷冽的金光，像凝固的月光；靠右的玉镯则透着温润的青白，似浸了千年的井水。“喂，”黄金镯率先开口，声音带着金属的清脆，“你在这待多久了？”

玉镯转了转头，纹路里的光影轻轻晃动：“记不清了，大概从民国那会儿就有人把我搁这儿了吧。”它顿了顿，又补充，“不过我之前有过很多主人。”

黄金镯嗤笑一声：“主人？我见过的主人比你多十倍！明成祖的贵妃戴过我，嘉靖年间的宫女捧过我，就连崇祯皇帝逃亡时，都把我塞进太监的袖子里——那时候我可是整个紫禁城最亮的物件！”它说着，金芒晃得更盛，仿佛在炫耀往日的荣光。

玉镯没有争辩，只是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表面：“我的第一个主人是江南织造家的女儿，叫阿绣。她出嫁那天，我陪她穿过十里红妆，她的眼泪滴在我身上，比任何雕工都温柔。后来战火来了，她把我埋在后院的梅树下，说‘等我回来’。可她再也没回来，只留下一树梅花，年年开得像我身上的裂纹。”

黄金镯沉默了一会儿，突然问：“那你后悔吗？跟着一个普通人，不如跟着皇亲国戚风光。”

玉镯笑了，纹路里漾起温柔的涟漪：“风光？贵妃们戴着我的时候，眼里只有珠宝的重量，而阿绣看我时，眼睛里有星星。黄金兄，你见过有人把你的光芒藏起来吗？我见过——阿绣会把我的光裹在帕子里，说‘别让人看见，这是我的心意’。你所谓的荣光，不过是别人眼里的装饰；而我承载的，是一个人的思念。”

黄金镯愣住了，它从未想过，自己引以为傲的金光，竟不如一块玉的温度。它试着想象阿绣的模样，想象她把玉镯贴在胸口的样子，忽然觉得自己的冷光有些刺眼。

“其实……”黄金镯的声音低了下来，“我也曾属于过一个普通女人。她是崇祯年间的一个厨娘，叫秀姑。她偷拿我去换米粮，却被东厂的人抓住了，差点被打死。她临死前摸着我的表面，说‘对不起，没能给你找个好归宿’。那一刻我才明白，原来最珍贵的不是谁戴着，而是谁在乎。”

玉镯轻轻碰了碰黄金镯：“所以我们不一样，但又一样。你是金子的骄傲，我是玉的温柔，但我们都在等一个人，懂我们的人。”

古董店的门铃响了，进来一位年轻女子，她盯着两个镯子看了许久，最终拿起玉镯，又放下黄金镯，轻声说：“这个玉镯，像我奶奶当年的那只。”说完便付了钱，抱着镯子离开。

黄金镯看着她的背影，忽然觉得自己的金光不再那么重要。它对玉镯说：“下次如果有人选我，我希望他是因为喜欢我的故事，而不是我的价钱。”

玉镯笑着点头：“会的，总会有这样的人。”

阳光慢慢移向窗台，两个镯子依旧并排躺着，一个闪着金光，一个泛着柔光。它们知道，时光还在流转，而它们的秘密，只会随着下一段故事，悄悄延续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