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满蹲在阁楼积灰的樟木箱前，指尖刚碰到箱盖，便被一股陈年旧物的气息缠住——是晒过太阳的棉絮味混着檀香，像奶奶生前总穿的粗布衫子。她掀开箱盖时，一缕金色先于视线落进眼里：一枚圆滚滚的吊坠静静躺在绒布里，外层是蓬松的浅棕毛球，内里却嵌着锃亮的黄金，像把整个秋天的阳光都揉进了毛茸茸的壳子里。

这枚吊坠是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，当时小满正为毕业论文焦头烂额，只瞥了眼就塞进行李箱：“老古董，不值钱。”如今再拿起，指腹摩挲着毛球的纹路，竟触到些微的温热——仿佛奶奶的手还贴在上面，带着灶间熬姜茶时的热度。

毛球是用奶奶养了十五年的老猫“团子”的毛做的。小满记得小时候，团子的毛总沾在她校服裙摆上，奶奶就会拿着篦子慢慢梳，把软毛收进玻璃罐：“留着给你做嫁妆。”后来爷爷用退休金打了这支黄金吊坠，奶奶却把毛球紧紧裹在外面：“金子冷，毛暖和。”每逢冬天，奶奶就把吊坠别在内衣领口，说“像揣了团小火炉”。

小满翻开吊坠底部的暗扣，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纸条，字迹是奶奶熟悉的隶书：“小满，团子去年走了，我把它的毛全收起来了。你看这毛球，是不是像你小时候抱着团子睡午觉的样子？黄金是爷爷的心意，可奶奶知道，你最爱的还是软乎乎的东西。”泪水忽然涌上来，小满想起七岁那年冬夜，她发烧到39度，奶奶举着吊坠坐在床头，念叨着“毛球会吸走寒气”，直到她出汗退烧。窗外月光正好，吊坠上的毛球泛着柔光，像团会发光的云，落在她额头上，痒酥酥的。

如今阁楼的窗棂漏进风，吹得樟木箱里的旧物轻轻晃。小满把吊坠戴在脖子上，毛球贴着锁骨，传来细碎的暖意。她忽然懂了，为什么奶奶要把硬邦邦的黄金藏在柔软的毛球里——原来最珍贵的爱，从来都不是闪亮的外表，而是愿意把所有温柔，都裹进对方喜欢的模样里。就像这枚吊坠，黄金守着岁月的重量，毛球兜着烟火气的温暖，一起成了穿越时光的密语。

合上樟木箱时，夕阳刚好爬上阁楼的天窗，给毛球镀了层金边。小满摸着吊坠轻笑，仿佛又看见奶奶系着蓝布围裙，举着竹簸箕喊“团子，该理毛啦”，而 herself 趴在门槛上，看毛球在阳光下跳着金色的舞。原来有些东西，永远不会旧，因为它装着的，是比黄金更绵长的，叫做“记得”的温度。